煤礦的夏天
◎? 布? 衣
煤礦的夏天,,不同于農(nóng)村,。
煤礦的夏天,,忙里有閑,,充滿了生活的情趣。農(nóng)村的夏天,,越熱越忙,,衣裳沾滿了汗水。從農(nóng)轉(zhuǎn)非到煤礦,,我耕種過土地,,當過工人,在這方面最有發(fā)言權(quán),。
1958年煤礦開始建井,,原為大淑村勘探區(qū)小屯井田;1971年正式生產(chǎn),劃歸牛兒莊礦管理,;1982年獨立成礦,,改名為小屯礦,后來破產(chǎn)重組,,又更名為新屯礦,。無論怎么改名,她都是我們的煤礦,、我們的土地,、我們賴以生存的家園。
煤礦地處太行山鼓山東麓,,站在礦郊,,看到鼓山蜿蜒南去,峰巒疊嶂,,很有氣勢,。礦北有牤牛溝,西南有香山水溝,,一年四季水流不斷,。有水流的地方,當?shù)厝朔Q之為溝,,我們外來人稱之為河。溝壑交錯,,水系發(fā)達,,正是避暑乘涼的好去處。
我剛上班那會兒,,經(jīng)常去老道泉水庫游泳,。水面寬闊,波光粼粼,,一個猛子扎進水里,,在幾米外再鉆出來。長吁一口氣,,晃掉頭發(fā)上的水珠,,從肌膚到身心都浸滿了清涼。后來,,母親從農(nóng)村來到煤礦,,便剝奪了我游泳的快樂,她寧可花時間盯著我去職工澡堂洗澡,,也絕不讓我去水庫游泳,。
那年,溫州人來礦建水井,住在我家隔壁,,他們的食材讓我們開了眼界,。水里的魚蝦,自不必說,。淤泥里大如拳頭的蛤蚌,、水洼里的田螺、牤牛溝淺流里的花蛤,,甚至游走于無形的蛇,、咕呱亂叫的青蛙,只要落在他們手上,,就會端上餐桌,,成為難得的美食。他們見我們好奇地圍觀,,便夾起一條蛙腿或一個花蛤,,非要我們嘗嘗。他們越是謙讓,,母親越是避之若恐,。但他們的大快朵頤,卻也給了我嘗試的勇氣,。趁著避暑乘涼,,我挽起褲管,打著赤腳,,下到淙淙水流里,,捉多半盆子花蛤嘗鮮?;蛟陟o止不流的腐水里,,撿拾些田螺,來滿足口腹之欲,。
我甚至還學著他們的樣子,,在老道泉水庫的淺水區(qū),從淤泥里扣了一袋子大逾拳頭的蛤蚌,。烹飪蛤蚌,,是一項既費時又費力的技術(shù)活。剖蛤蚌需要時間和耐心,,切蚌肉需要認真和刀功,,要寬如韭葉,薄如紙張,。過水更有講究,,不能冷水下鍋,,要沸水輕汆。笊籬這么一攪,,再這么一晃,,蚌肉就得出水。兩秒太短,,三秒剛好,,五秒則老。老了的蚌肉,,就咀嚼不爛了,。抄過水的蚌肉,佐以蔥姜大蒜辣椒爆炒幾下,,迅速出鍋,,肉如筋頭,汁如鮮奶,。此物只應天上有,,人間能得幾次聞。我認為這是人世間最美的美味,。
夏天雨水多,。一場雨水一層綠,豬毛菜,、掃帚菜,、灰灰菜遇水萌發(fā),既裝點了大地,,也抓住了母親的眼睛,。母親經(jīng)常薅豬毛菜、掃帚菜,,焯水、剁碎,、拌餡包包子,。綠色純天然,吃進嘴里,,那股青澀的味道,,瞬間在味蕾上綻放,仿佛置人于綠野之間,。那時,,家里沒有院落,走出屋門就走出了家門,,墻根磚縫里也鉆擠出不少杏仁菜,,薅兩把,,焯過水,搗蒜涼拌,,就是開胃小菜,。這時市場上的時令菜,也層出不窮,,萵筍,、苦瓜、黃瓜……應有盡有,。
酷暑難耐,,窩在家里,盤算著做什么飯菜,,也是一種難得的安詳,,抑或清閑。想想此時,,農(nóng)村正是趕忙施肥,、打藥、鋤地的時節(jié),,兩相對比,,各有千秋,我在煤礦的那些清貧的時光,,便少了很多不必要的苦惱,。
時令出了三伏就是立秋,盡管立秋離真正意義上的秋天還很遙遠,,但高溫,、暴雨等極端天氣已經(jīng)像上了歲數(shù)的老人,暴躁的脾氣明顯減弱,,甚至連打雷都有氣無力了,。那一年因為年輕和在職工宿舍居住的緣故,我成了應急搶險隊員,,區(qū)里還發(fā)了一條藍色的毛巾被,。毛巾被質(zhì)地厚密瓷實,掂在手里沉甸甸的,。
屬于我的那條毛巾被,,我一直用到了現(xiàn)在。我結(jié)婚那年蓋的是它,,至今小女兒蓋得還是它,。雖然二十年過去了,但那個夏天的一切,,我還記憶猶新,、歷歷在目,,就仿佛昨天才剛剛發(fā)生似的。
(作者單位:冀中能源峰峰集團有限公司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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